人間蒸發

自太古至永劫的思念。

是游渊,随意怎么叫我都好啦。

墙头众多,目前搞雷安。

【雷安】非课标版解题方法

阅读注意:⑴现pa。学生雷x家教安。

 
 

                     ⑵字数:7900+。

 
 

食用愉快。

 
 

―――――――――――――――――――――

 
 

安迷修作雷狮的家教虚满一年。

 
 

他是A大数学系的学生,成绩不错,平时当家教挣点生活费。如今做这份业余家教的工作有三年多,绩效也算拿得出手,在这圈子里是小有名气。

 
 

此时安迷修正忙着准备论文,其实他没必要写,单是个人意愿。接起雷狮打来的电话时他还有点震惊,原因无它,只是雷狮此刻应在学校上晚自习才对。安迷修再次确认时间是20:17而非22:17。这么说,雷狮又旷自习了。

 
 

他接起电话,猜想雷狮应当不是喊他去撸串。开玩笑,哪个高三学生会在距离高考还有一百来天的时候翘掉自习冒着被逮受处分的危险去街边吃烧烤?

 
 

电话另一端雷狮的声音传来,有种不实的失真感:“安迷修,来我家一趟。”

 
 

雷狮向来不愿称安迷修为“老师”,一直都是“安迷修”,一点尊重师长的意思都没有。安迷修更正了几次发现无效后,干脆可悲地麻木了。

 
 

“我很忙,你快回去上自习。”安迷修利落地把文档保存,对雷狮道。

 
 

“周一你没课。”雷狮尖锐指出。他对安迷修的行程有所了解,还不知从哪里弄到了一份安迷修在A大的课程表,有时专挑安迷修的空暇时间骚扰他。

 
 

安迷修动作很快地把笔电关机,去用冷水洗了把脸,带着水模模糊糊声音有点模糊:“在写论文,你这种小孩子当然不懂成人的忙碌。”

 
 

电话另头有声不甚清晰的咂舌:“快来,点了外卖。”然后干脆地挂了电话,压根没留拒绝的余地。

 
 

安选修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留着水珠的脸上挂着笑容,忽然意识到了:好像自己没有压根没有打算拒绝他吧。

 
 

绝大多数学生在假期间都逃脱不了补习的命运。他们本以为离开学校可以放松一下紧绷的神经,结果一扭头就被父母拽进补习班,美名其曰“弯道超车”。各色老师也会用“就怕学霸放寒假”、“比你努力的人还在努力你凭什么休息”等等诸如此类的口号来诱惑学生家长和学生踏进补习班的大门。

 
 

但还有一小撮人,他们不用上补习班。这些人又分为两类:成绩太好的天才型选手和成绩渣到无可救药的父母放养型选手——注意,重点是父母放养。

 
 

雷狮一度把自己放在这一小撮里,还十分自信地划在了第一栏。

 
 

可惜雷狮低估了父亲对自己的关怀。他以为这位成天与商政人物勾心斗角的父亲没有时间来关照自己的期末成绩;再者,他考的也不差,排名年级第二,属于正常发挥的范围,没多大问题;况且就目前的学习难度而言他还比较轻松,没必要补习。所以当父亲在用餐间隙告知他“从明天开始家教补习”时,雷狮竟有短暂的茫然。

 
 

旋即他压下了眉,瞥向对面的大哥:他发誓在那张和自己七成相似的脸上捕捉到了一丝转瞬即逝的幸灾乐祸。而后雷狮压抑着不满,问坐在主位上的父亲:“为什么?”

 
 

“我看了你的成绩单。”父亲把刀叉放在一边,“每一科都不能说是最优,尤其是数学——”

 
 

雷狮打断他父亲,显而易见地,他不耐烦了:“你干嘛安排我的时间?”

 
 

“你的成绩难道可以成为你骄傲的资本?而且自放假起,你待在家里学习的时间有四分之一吗?”

 
 

雷狮几乎要冷笑了:他实在搞不懂这个男人在现在、大好假期摆出一副好爸爸的架子来关心他的学习有什么意义,也不见得他在上学期间给过自己什么关照;还有数学,是因为卷面问题多扣一分才排在年级第九拉了后腿。于是他把刀叉重重往盘子里一扔,靠在真皮椅面上双手抱臂,冷漠道:“我拒绝。”

 
 

大哥用纸巾擦拭嘴角,施施然远离战场上楼去了。

 
 

这场争斗的最后结果是:第二天下午,雷狮坐在书桌后等待家教老师的到来。他烦躁地把右腿叠在了左腿上,单手托着下颔,空闲的那只手正把玩着万宝龙红与黑。香槟色金属笔杆在骨节分明的手指间翻转,拇指指腹擦过珊瑚红笔帽。他可不会因为父亲勉强同意只补一门数学就心满意足,这个提议荒唐又无聊,浪费时间的可能性是百分之三百——说实话,他一点也不把那位被传得神乎其神的家教放在眼里。

 
 

好吧,这位家教。据说他是A大数学系的高材生,从初中起就把大大小小的数学竞赛的奖杯证书拿了个遍。高考满分数学给他的成绩锦上添花,但省状元还是没落到他家,因半分之差得了个第二。自上了E大,每年趁长假就回来当家教,教出的学生都给出了好评,数学成绩也稳定在135以上。

 
 

然而雷狮听完这些只是嗤笑一声,心想这人眼光不错,每次挑学生都能挑到成绩中上的。至于老师把本来考试不及格的学生教成135的例子,他根本没听进去。

 
 

那个老师叫什么来着?安、安——

 
 

沉重木门被轻叩三下,接着雕花把手被转动。管家进来立在书桌四步远的位置,侧过身露出背后跟来的青年。

 
 

——安迷修。

 
 

青年蓬松的棕发看起来手感不错,祖母绿的眸子清亮温润。可能进宅门后把棉服和围巾取下了,露出的简洁白衬衫给人留下清爽的印象,修长笔直的腿包裹在黑色长裤里。雷狮盯了这人半晌,听完他规规矩矩的自我介绍才慢吞吞地开嗓:“……老师好。”

 
 

管家暗暗把提起来的气又放回去。他之前还担心这位小少爷会不开心不服气地明嘲暗讽把老师气走,或者简单地拒绝不给面子,没想到竟然如此配合。他适宜地插入对话,给双方交代几句,又退出书房给二人留下空间。

 
 

眼下气氛显然谈不上凝重,雷狮礼节性地指指对面的绒椅示意安迷修坐下。安迷修从随身携带的文件夹里拿出皮面本和钢笔,用笔头轻敲纸面,温和道:“你在数学上有什么困难吗?”

 
 

“没有。”雷狮在桌下伸直了腿,身子向后靠去,手环在胸前,一副油盐不进的冷酷模样。

 
 

“……”被“冷酷”到的安迷修噎了一下,换了种问法,“那你有没有什么不理解的和掌握的不是很牢固的知识点?”

 
 

雷狮甚至懒得回话了。这使气氛渐渐凝固。

 
 

大三学生安迷修难得感觉到棘手。一桌之隔的男生看起来不像是难接触的刺头,单凭外貌气质而言安迷修甚至还对他有点好感,但刚才的对话让他更加相信“人不可貌相”这句古言。安迷修之前带过的学生性格各异,像雷狮这样的富家公子也教了几位,可是基本的配合却都是有的。他下意识抿唇,舌尖舔了舔干燥的唇瓣。

 
 

好在雷狮没有为难安迷修很久,他把目光从安迷修刚刚露出的一点舌尖拔回,道:“…你答应个条件。”

 
 

如此明显的台阶安迷修怎会不把握机会?他没多想便同意了。高中生至多就是要求不写作业或者减轻任务吧,安迷修想。他面对选择时一向会偏往代表长远利益的一方。

 
 

有了另一位主角的配合后事情便顺利许多。安迷修从随身携带的文件袋里拿出软面本和钢笔,记录雷狮简洁讲述的还未牢牢把握的知识点。其实雷狮不明白的地方的确很少,这使安迷修可充分利用丰余时间来带雷狮巩固重难点和预习新课。在安迷修做这些时,雷狮正毫不掩饰目光打量青年。虽然室内中央空调是适宜的温暖,安迷修把衬衫领口的纽扣解开两颗,露出形状姣好的锁骨。他写字时脖颈低垂,与肩胛肌肉勾出柔和曲线。

 
 

雷狮觉得这人一定不是什么正经老师,即使没有足够的论据来支撑此论,全属主观臆断。他出声道:“安迷修。”

 
 

青年抬脸,略带疑惑又认真纠正道:“是安老师…不过怎么了?”

 
 

“空调温度是不是太高了?”明明是询问,但雷狮没打算听安迷修的想法,起身去门边调低了中央空调的温度。

 
 

安迷修:“……呃,其实可以吧。”雷狮是一次又一次地刷新安迷修对他的印象。

 
 

两个人像是角力。雷狮有意查勘安迷修的水平,轻松解出安迷修准备的题目还激了几句;并且他真的觉得那些题目非常低级,让安迷修意识到这个事实提高难度有何不可?安迷修的理智告诉自己不要轻易中了雷狮的招,又出了难题一道又一道,看着雷狮绞眉计算的样子甚至有一丝隐晦的得意;见雷狮终于碰上做不出来的题还开心了一下,拿起笔去帮忙拨通思路。

 
 

“这题有三种解法,有一种超纲。你要是想听,我最后再给你讲……”

 
 

安迷修讲题很细致,他擅长循循善诱,点拨思路的同时纠正学生的错误,把所有涉及的知识点都指出来。草稿和演算过程整整齐齐地码在纸上,速度却一点没慢下来。

 
 

把雷狮的情况大致摸清楚后,安迷修针对其薄弱处又找了几道题让雷狮做。在等雷狮完成时,安迷修拿出笔记本开始写雷狮的情况。他对每个学生都很认真,记录他们的长短处,甚至还会记下他们的喜好以备嘉奖进步之用。如果能碰上学生的生日,安迷修会准备好生日礼物外加一份精挑细选的习题大礼包。再者他性格温和又年轻,和学生们相处都比较愉快,不知雷狮是否会成为那个例外。安迷修抬眼看向雷狮,正巧撞上雷狮的视线,有点尴尬又疑惑地问:“你写完了?”

 
 

雷狮短短地“嗯”了一声,把习题册滑过来:“我把过程讲给你听。”安迷修快速浏览一遍,纸上的每题过程目测不超过十五行,简单几个公式,但大致脉络还是看得出来。

 
 

这一看就是懒得计算。安迷修认真道:“别把计算看的太简单,现在多练,考试时就不会因为计算失误丢冤枉分。”

 
 

雷狮笑了一下,不知是在嘲讽还是什么。他起身去桌子对面的安迷修那边,坐在安迷修的座椅扶手上,拿过习题册开始自顾自地讲,也不顾安迷修是否在听。安迷修因为忽然靠近的温度,不自在地往旁边移了移。明明动作幅度很小,却还是被雷狮觉察了。雷狮没管这点小动作,在安迷修分析的时候调整坐姿,继续看安迷修,好像安迷修很有意思似的。从他这个角度能看见安迷修格外专注的眉眼,他视线下滑,注意到安迷修的坐姿很端正,背挺得很直,颇似被礼仪课程荼毒许久的小学生。

 
 

“…雷狮?你在听吗?”安迷修狐疑地看着雷狮。他刚讲完另一种解题方法,但总感觉背上毛毛的,一抬头就发现雷狮盯着他的后背。

 
 

雷狮收回目光,把安迷修讲题的最后两步重复了一遍,以证明自己一心二用做得很好。安迷修被搞的莫名其妙,但也很快把这事抛到脑后,不再多想。

 
 

从那之后雷狮没再和他父亲提过不上数学补习,相反,在寒假结束时还主动提出上学期间也要补数学,前提是安迷修来当家教。父亲很高兴地联系了安迷修,直接把一年份的钱转到了安迷修的账户上,还多给了些作辛苦费。

 
 

倒春寒的风很凉,即使戴了围巾也挡不住寒意。路边的树木瑟瑟地抖着,枝头上还未萌发出新意,一派萧瑟。等安迷修到雷狮家的时候,鼻尖已经冻得红通通。

 
 

这栋宅子位置有点偏,在所谓的“富人区”一片。安迷修顺着路往前走,轻易就到了雷狮家的别墅。摁响门铃,很快有人来开门。安迷修一看,还是雷狮亲自来开的门。

 
 

房子里好像没别的人,管家不知去哪里了,那些仆佣也不在。屋子里的暖气开的很足,把安迷修挟进门的冷空气融尽。安迷修穿上拖鞋,把围巾挂在玄关处的衣帽架上,跟在雷狮身后往客厅去。安迷修客厅的桌上摆了几个外卖盒,能闻到肉味和依然的香气,旁边甚至摆了几瓶啤酒。安迷修看这架势就知道雷狮找他不是为了学习,谈心倒有可能,更可能的是雷狮情绪不好需要一个发泄出口——安迷修试图从雷狮的面部表情上揣测出信息,但失败了。

 
 

和雷狮吃饭不是一次两次了,但每次看雷狮的举止都觉得赏心悦目。雷狮是安迷修遇到的第一位吃大排档都能吃出高档餐厅感觉的人。安迷修把五花肉从铁签上扒下来,没出声,在雷狮把手伸向酒瓶时才阻止道:“你明天还要上学。”

 
 

听言,雷狮却没停,笑了一下道:“开都开了,你舍得浪费?”他算是抓住了安迷修的弱点。好好一个反铺张浪费的习惯被用来反驳,着实让人恼火又好笑。

 
 

安迷修对雷狮的狡猾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他端起酒杯时猜测雷狮的目的。他面对雷狮时总是这样,带着猜疑。安迷修有时困惑一个高中生怎么会如此复杂难理解,后来才明白不是雷狮心眼过多,只是太随心所欲,想什么便要做什么,忤逆他就要遭罪。雷狮从小就聪明有天赋,做什么都能有成绩,因此受到太多期待,又能不经意地满足别人的期望,所以他的要求总是被满足,就越发长了他的性格。以至于后来他够潇洒,不论别人看他有多不顺眼,能力摆在那里,还是按他自己的那套来。

 
 

真是随心所欲。

 
 

其实安迷修酒量一般,只是不容易上脸,而且醉酒的样子挺不同寻常的,醉的样子很冷静,不说话没人知道他醉了。电视象征性地开着,哪个卫视在放青春偶像剧,里面的女主哭得梨花带雨,两人就着嘤嘤嘤的哭声吃串。雷狮不为所动,直到安迷修被闹的头大,把电视声音调小了些。

 
 

安迷修把铁签拢在一起,趁雷狮去盥洗室的时候,把桌面的残局收拾干净又洗净了手,重新坐回沙发,对雷狮道:“你喊我来就为了撸串?”现在他鼻间全是油腻的烧烤味,已经喝得有点晕了,不适地皱眉。安迷修看着桌上还剩的两瓶酒发愁。雷狮在安迷修的监督下只喝了半瓶,似乎还颇有点不情愿。

 
 

雷狮的嘴角翘起一点弧度,是对安迷修贯有的嘲讽。他道:“我看起来有那么无聊?”

 
 

还真是。安迷修把不礼貌的腹诽和翻白眼冲动压在了薄荷糖下,他把糖盒抛给了雷狮,示意雷狮自便。

 
 

开糖盒的声音轻微,“咔哒”一声而已。糖片不大,胜在味道浓郁。安迷修倚靠在柔软沙发上,盯着不断前进的时钟,思考今晚能否在十二点前到家睡觉。凉意盖上了甜味,堪堪压过烧烤的油腻,离酒味还差点。那酒不知道是雷狮从哪里弄来的,不是国内的牌子,包装精致。安迷修觉得那上面标的八度是谎报实情欺骗顾客,八度的口感怎么会烈成这样、让他醉意明显?

 
 

就在这时雷狮说话了,他声音不大,落在安迷修耳里却如乍起惊雷。

 
 

他说:“我不喜欢女性。”

 
 

安迷修猛地坐直身体,这话的效果可比薄荷糖强多了,驱走了醉意的附赠品困意。安迷修仔细观察雷狮:他说这话的时候面无表情,坦坦荡荡地直视着安迷修。他没有从雷狮的眉、眼和唇瓣里找出自己想要看到的玩笑意味,于是他听见自己干巴巴地道:“……你是gay?”

 
 

雷狮认真而专注,他回答时毫不避讳,声音很沉:“准确来说,我对女性没有性冲动。”他确实有意让安迷修知道这件事。

 
 

一阵迷惑和对事情发展走向的不可控攥住了安迷修,他免不了用快纠结成团的大脑来思考雷狮意欲为何。安迷修把自己的定位摆的很准,他只是个给雷狮补习的老师而已。虽然私下关系……还不错?可雷狮也没必要把这事也告诉他吧?

 
 

他看向雷狮,雷狮坐在那里,双腿叠在一起,身体微微前倾,他不笑时显得极冷漠,富有攻击性,他的五官不属温和柔软那幅,轮廓和棱角都是薄情面相,强势而凌厉。某种咄咄逼人的气势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直逼向安迷修。

 
 

——雷狮想听他说什么?

 
 

安迷修用不太清醒的大脑努力斟酌着词句,道:“我不恐同。”他猜雷狮与他出轨是为了获得认可?毕竟现在仍有很多人排斥同性恋者。

 
 

显然他把雷狮想得太白痴,也忘了雷狮从来不是在意他人看法的那类人。

 
 

雷狮看安迷修的眼神几乎称得上是“怜悯”,他快气笑了,安迷修的那套圣父心在他这里从未起过作用。雷狮早在无数次的试探中看出了安迷修在感情面前总是有意无意的迟钝,所有隐晦、委婉都不适合他,有些话还是直截了当地坦明,逼他面对比较好。

 
 

所以雷狮站起来,走到安迷修面前站定,俯下身去,左臂撑在沙发扶手上接力凑近安迷修。他用这样一个小空间困住他的猎物,强迫他看向自己。安迷修不自然地后缩,但最大程度也只能是把头靠在沙发上,稍稍仰视着雷狮。

 
 

“安迷修,看来你是真蠢。”雷狮总善于挑起安迷修的怒火,这句话他曾以各种形式说过许多次;但这次不同,因为他在语毕后做了一个举动,令安迷修无暇反击。

 
 

雷狮的手捉住了安迷修的,他制止了安迷修的反抗,拇指抚过安迷修手腕处凸起的小巧骨节,又绕过它去摩挲内侧的柔软皮肤。他寻到脉搏处,手指轻摁在上。他低低道:“好好回忆下。”

 
 

回忆什么?安迷修被雷狮的举动弄得浑身不自在,推也不是从也不是,尴尬地顺着雷狮的指令去刨记忆,甚至还有闲心去思考这个命令属不属于雷狮在最初让他答应的“要求”。雷狮扣住他手腕的手像是被点燃的引线,炸开遮蔽物,把一些他刻意忽视的细枝末节暴露出来。

 
 

像是过于亲昵的肢体接触、被他当作玩笑的言语、筹备精心过度的生日礼物,雷狮甚至还因为安迷修和一位女生来往频繁而发过脾气。当初觉得莫名其妙,现在看来——安迷修强迫自己停下思考,他不是感情白痴,只是下意识不往那方面去想。他勉强抬眼,道:“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什么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吗?”雷狮现在有足够的耐心,但他可没那个好意去给安迷修剖析自己的心路历程。

 
 

安迷修下意识找理由拒绝,心里翻滚过千百种理由,却选不出一个用来拒绝,只好慢慢道:“…我会耽误你。”

 
 

雷狮好像在笑,笑他的口不择言。安迷修反应过来,雷狮的成绩向来优秀,常年霸占年级前五的席位。只要高考发挥正常,考上个好大学是板上钉钉的事。安迷修的眉困惑地皱起,他实在是纠结极了:“可是我们不行。”

 
 

“为什么?”雷狮咄咄逼人地问,有点不满安迷修弄不清缘由的果断。他屈起一条腿压在安迷修身侧,拉进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他可以嗅到安迷修身上轻薄的酒味,近到安迷修无法避免地感受到雷狮的呼吸。

 
 

安迷修被问的哑口无言。他的理智告诉他不要答应雷狮,所以他照办。假使他也是gay,家世和年龄都会成为他们的阻碍。更不要说他不喜欢男生了。

 
 

于是他道:“我喜欢女孩。”

 
 

客厅里很安静,暖调灯光打在雷狮的背上,斜斜地投下一方阴影,将安迷修笼罩在其中。他感到压迫、紧张,酒精在血液中的残余令他不免不同以往,难从理智。他听见有一个声音问自己:真的吗?

 
 

你真的不曾动过心吗?

 
 

安迷修一直认为雷狮的眼睛很漂亮,似名贵的紫水晶。此刻那双眼睛凝视着他,安迷修将要溺于其中。瑰丽的紫色放大、靠近,安迷修便感觉到唇角处落了一个轻如鸿羽的吻,短暂而柔软的停留让他有些恍惚。随后雷狮把脸埋在了安迷修的脖颈处,说话时显得沉闷:“你不要弄错了,我并非问你性向是什么。”

 
 

“我是问你,是否爱我。”

 
 

安迷修的嗓子似是被堵住了,他张嘴却吐不出一个音节。是啊,雷狮要的不是他对所有同性的人产生感情的可能性,而是独属他雷狮那一份的喜爱。

 
 

其实安迷修不是很能回想起在那之后还发生什么了。只记得在他准备回家前,雷狮一边难得体贴地替他整理围巾和领口,一边道:“我给你一个机会,在高考结束后回复我。”

 
 

非常狡猾,非常不讲道理。这甚至成了安迷修在准备入睡的很多个夜晚都辗转反侧无数次的症结。有几次顶着黑眼圈去给雷狮补习的时候还收到了来自罪魁祸首的嘲笑,安迷修几乎是幽怨地看着神清气爽的雷狮了。

 
 

相比于安迷修的不尴不尬,雷狮倒是出乎意料的自在和坦然,他坦白之后与之前没什么差别,甚至某些小举动做得更明目张胆了些。

 
 

日历翻的很快。时间证明,当雷狮决定好好做某事时就一定会做得很好。他的几次模拟都拿到了相当漂亮的分数,令人羡慕的高分。雷狮不存在下滑状况,心态也不错,似乎马上到来的高考对他无足轻重。

 
 

高考那天安迷修没去送雷狮,但在前一夜发了一条短信给他鼓励。他以为雷狮不会看手机,没想到雷狮回复的很快,暴露了他在玩手机的事实。雷狮回的简短,还带了句号,十分性冷淡的模样:“嗯。”

 
 

安迷修在心里吐槽雷狮的放松态度,但没再继续打扰。之前他高考的时候有大半年没碰电子产品。他当然有天赋,但优秀成绩也不全靠它,努力在他的荣誉里占了更大比重。安迷修谦虚、谨慎,是不敢耽误学业的。在他第一次知晓雷狮的学习模式时,惊讶于还真有人能把娱乐与学业兼顾,甚至娱乐更多。后来发现雷狮的学习效率极高,巩固落实也做得好才稍稍平衡。

 
 

天气不错,阳光铺进图书馆的窗,蹦跳着落在书桌上。温度日渐升高,已经有爱美的姑娘穿上裙子了,安迷修还是衬衫长裤。他忙着泡图书馆复习做收尾,期末考试让他无暇操心它事。所有人都埋头资料和笔记,像是要把学期间浪掉的智商给捡回来。绩点不好赚,安迷修兢兢业业好好学习了很久,可不愿意让期末考试拉低成绩。

 
 

等到安迷修终于熬过期末周已经是六月末了。他好不容易坐下喘口气,放松紧绷神经。雷狮从高考完就非常安分,没来骚扰他。安迷修翻手机短信,除了通知短信就没有新消息了,他和雷狮的最后一条还停留在六月六日的“嗯。”上;再翻QQ,学生会群照常热闹,但也没有别的新聊天。安迷修便主动去戳雷狮的窗口:在吗?明天有事吗?

 
 

雷狮过了几分钟,慢悠悠地回复:有。去学校拍照。

 
 

这时候高考成绩早已公布,但安迷修之前实在太忙,没有关注。于是他问:考怎么样?

 
 

雷狮差点笑出声,他也知道安迷修期末快忙成狗,直接甩条链接给安迷修。安迷修点开一看,差点被闪瞎。

 
 

是雷狮他们高中公众号的一篇文章,标题是“恭喜我校今年再创新辉煌”,内容大致是今年高考他们学校有位学生考的很好,喜得省状元;一本线又过了四位数之类的一串彩虹屁。

 
 

那位“我校学生”自然就是雷狮。

 
 

安迷修稳住呼吸,仔仔细细把那通喜报看完。然后切回聊天界面给雷狮发道:恭喜!

 
 

末了又想了想,觉得不够,干脆拨通了雷狮的电话。等通话被接听又认真道:“恭喜你。”他是真心实意地为雷狮的成绩感到开心,同时又有一点自豪。哪位老师不会高兴自己带出了位拔尖学生?安迷修知道雷狮优秀,但从未试想过雷狮厉害如此。即使雷狮的学校是重点,一两千人竞争他能名列前茅,但全省几十万人,谁能保证他可以保持排名?再者,不确定因素那么多…雷狮能考出好成绩,是真的让安迷修骄傲。

 
 

雷狮调笑道:“你怎么比我还高兴的样子?”

 
 

这是事实,安迷修懒得反驳。他想了想,又问了一遍最初的问题:“你们要在学校待多久?”

 
 

他们学校会在高考成绩公布后几天让本届成绩优秀的毕业生回校做各种采访、拍照,为来年获得更优生源做准备。雷狮是一定会被喊回学校的,尽管他懒得去,但实在不好推脱。

 
 

雷狮答非所问:“你考虑好了?”他已经等了很久,亏他对此事有很大耐心。

 
 

“明天再说吧。”安迷修沉默半晌道,指尖下意识地拨弄有段时间没打理的额发,计划着今晚去修剪一番。

 
 

好事总是晚到,雷狮心想。

 
 

他不着急,因为信心十足。

 
 

镜头、话筒,无尽的提问和拍照。雷狮已经是第五遍被问到“请问你的学习方法是什么”这个问题,而他面对黑洞洞的摄像头连个敷衍的公式化微笑都懒得扯出。他从学校给出的官方回答里挑了一段,面无表情地背诵,把人打发走了。

 
 

累。雷狮被迫起了早到校,然后就开始了漫长而无聊的一天。不仅是学校自己准备宣传,也有媒体抢着这个机会来采访。长枪短炮对着他,让他连看眼手机的时间都没有。要知道今天这么麻烦,说什么他也不会来。雷狮拧开矿泉水的瓶盖,一气解了渴,然后随手把空瓶抛进垃圾桶里,获得了一个完美三分。

 
 

已是近黄昏,雷狮在学校里慢慢走着。还在上课的新高三高二到了饭店,人流涌向食堂和超市。他一个人走的也不急,戴了耳机往学校门口去。

 
 

等到他到校门口,抬头瞥了一眼校外栽的古树,便站住不动了。

 
 

耳机里正在淌着“Maybe I'm scared, I don't care, I'm addicted”(*),雷狮的视线着在树下。树下的人被夕阳披上了一层暖光,安迷修也看见了他,张开双臂对他笑。雷狮嫌他冒着傻气,又觉得他此刻非常招人喜欢,于是大步走向那个怀抱。

 
 

安迷修回抱住十八岁的青年。此刻他眼中盛着柔和的光,笑道:“答案是好。”

 
 

雷狮给他的家教老师出了一道难题,而这是唯一一个满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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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James Bay/Julia Michaels的单曲《Peer Pressure》。

 
 

呜呜呜我终于对雷安下手了!!有不足我会改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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